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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工苏作》背后的商业逻辑:如何巧妙融合文化与消费?

发表时间: 2021-07-19 18:02

《天工苏作》背后的商业逻辑:如何巧妙融合文化与消费?

讲述苏州9项传统非遗的纪录电影《天工苏作》在全国影院上映已10天,这是苏州非遗和故事首次登上大银幕。不过,记者看到,虽豆瓣分7.3,但票房并不理想,甚至南京今天已经没有排片了。很多观众点赞说,原以为“苏作”离自己很远,没想到这么近,一件件巧夺天工的艺术品背后积淀了多年的精湛技艺,也传递了精雕细琢的匠人精神,它值得“被看到”。昨天,导演孙曾田接受扬子晚报紫牛新闻记者专访时表示,希望电影能提高对传统文化的关注,“这比票房还重要”。

90分钟9项传统工艺,《天工苏作》堪称“线上展馆”

雅、精、细、巧,是苏作的共性特征。明清时期,苏州民间手工艺占全国手工艺半壁江山,民间视苏作为时尚,凡苏作名家,工价昂贵,传世之作,更是悬重价而不可得。宫廷视苏作为珍品,故宫博物院馆藏文物中,明清苏作占有很大比例。当今,传世苏作成为世界各大博物馆珍藏,现代苏作也频频亮相国际舞台。

不少观众看完电影表示,90分钟的《天工苏作》堪称“线上展馆”。无疑,从《天工苏作》中可以看到很多精美的传统技艺。孙曾田告诉记者,影片从琳琅满目的苏州传统工艺门类中,撷选了灯彩、核雕、宋锦、明式家具、苏式船点、苏绣、香山帮建筑营造、缂丝、玉雕9项典型的苏州传统工艺。

《天工苏作》导演孙曾田从事纪录片行业近30年,代表作《神鹿呀,我们的神鹿》豆瓣评分高达8.6分,作品曾获多个中外重要奖项。

冷知识!织造宋锦的花楼织机与二进制异曲同工

虽然对很多人来说,这些传统工艺的名称并不陌生,但《天工苏作》依然带给观众很多“冷知识”。

比如,很少有人知道,织造宋锦的花楼织机,竟与现代电子计算机的二进制异曲同工。

又比如核雕。大多数人对核雕的记忆,应是中学语文课本里的《核舟记》,方寸间的核雕别有洞天。而对手艺人来说,1.5毫米的刻刀刀锋撞上一枚二三十毫米的橄榄核,是一场硬碰硬的交锋。

再比如,苏灯中的“走马灯”已经成为一句俗语,其实它极具巧思。灯上设置了各种故事人物,待灯里燃起蜡烛,冷热空气对流,人物即能循环转动——大概可以看作中国古代的“电影”了。

还有苏绣,自1956年双面绣《月季小猫》在英国伦敦展出,苏绣猫就成了苏绣的代表作,还一度成立了绣猫研究小组。而其中的配线,非常考验绣娘的基本功,要从几十种同色系的丝线中选择一个最适宜的,这种细微色差常人根本无从分辨,但在绣娘的眼里,它们泾渭分明。单是绣一座十公分的山峦,根据浓淡相宜和着光角度的不同,就需要同系色线十几种。一幅绣品,配色越多,就越显生动逼真。分线,考验眼力和指尖功夫。一根蚕丝线由两股并成,俗称两绒,一绒可以分出八根丝,一根丝又可以分出八毛,也就是说一根线由128毛组成。比如绣金鱼的尾部,为了突出精细,有时候只用到一根线中的两毛,甚至一毛,这已然是追求极致的纤维艺术。

眼睛和手等身体机能衰退,困扰着老手艺人们

虽然90分钟的时长里容纳9项非遗,很容易走马观花,不过,网友观众表示《天工苏作》倒没有“流水账”式记录,用匠人的坚守和传承面临的困境进行了串联。

电影从灯彩匠人汪筱文展开,他已经75岁,从事灯彩技艺五十多年,将灯彩手艺践行一生的他,却正在面临尴尬的现实窘境。

苏州灯彩的历史长达1500多年。曾经,灯彩匠人是无边暗夜的光影魔术师,一手创造了那些“东风夜放花千树”的日子。然而现在,灯彩在都市的霓虹间日渐隐形。对于灯彩匠人而言,寡淡的不仅是生意,为作品而骄傲的心情似乎也一去不复返。汪筱文却不服输,他打算复制“传说中的苏灯典范”——万眼罗灯。

为了使“万眼罗灯”重现于世,汪筱文每天要切割至少500个光孔,两孔间隙不超过一毫米。古稀老匠人的眼睛不再适合这样精细的工作,可汪筱文相信唯有呈现苏灯的极致才能惊艳世人。

令人遗憾的是,身体机能的衰退,是每一位老手艺人都无法回避的困扰,而苏式船点大师董嘉荣的情况则更突出。

董嘉荣是“苏式船点”的头牌,曾代表中国在国际大赛上夺得金奖。如今的他却只是一个接小孙女幼儿园上学放学的平凡老人,搁置船点手艺已有数年。究其原因,只因手抖。

在电影中,他又复出了一次,用他那双颤抖的手,努力尝试重拾绝活,他所做的每一道船点都以孙女最喜欢的童话书角色为原型。看着栩栩如生的小兔子等造型,令观众非常感慨。

古老技艺如何适应当代社会?还在探索

《天工苏作》还用香山帮和苏绣来呈现了传统手工业一个突出的话题,也就是,在这个流水生产线的时代,如何适应现代产业。

建筑设计师薛东的家族隶属于一个古老行会——香山帮。香山帮是一个大约有两千多年历史的行业组织,故宫宫殿群、明代皇陵、苏州园林,香山帮都是其中的营建主力军。薛东的祖父和父亲都是香山帮营造技艺的代表性传承人。技艺代代相传,薛东的父亲薛林根仍是老一辈匠人心目中的“把作大哥”,去年他将公司的实际权力交到薛东手里,父子关系却因设计和施工理念时常陷入尴尬——薛林根为代表的老一代香山帮人信奉传统的一套,精雕细磨,不惜时间,不靠图纸口传心授;薛东却讲究图纸、标准和效率。老伙计找薛林根诉苦,薛林根却明白儿子也背负着白纸黑字合同的压力。传统要捍卫,时代又逼着人变化;老匠人有自己的执拗,香山帮营造技艺却后继乏人,面临“断代”的风险。

同样面临这个问题的是苏绣。作为国家级代表性传承人,姚惠芬出身刺绣世家,七八岁就开始拿针线。她认为,他们这代人和上一代人不同,不能只是复制过去绣的东西。

她先后师从牟志红、任嘒闲两位大师,在熟练掌握各项技艺后,尝试将苏绣针法与西洋素描融合,开创简针绣技法。

2013年,姚惠芬的作品《四美图》参展英国“世界纤维艺术展中国周”,成为被大英博物馆收藏的首件当代中国刺绣作品。2017年,苏绣第一次进入威尼斯双年展,姚惠芬和妹妹姚惠琴与中国当代艺术家合作,为威尼斯双年展中国馆创作了34幅苏绣作品,其中包括惊艳众人的《骷髅幻戏图》。

她认为,非遗的传承“当随时代”:“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审美,如果一直绣师父交给你的图案,会慢慢淘汰,还是要有所创新。”她如此看创新:“创新不是为了创新而创新,而是技艺非常成熟之后,潜移默化、自然流露的创新。”

希望提高对传统文化的关注,“这比票房还重要”

如今,75岁的汪筱文认为他有传承手艺的义务,也有强烈的意愿,但却要面临手艺传承人的青黄不接。他的女儿汪丽秋也50多岁了,再往下似乎没有多少年轻人来传承技艺:“我到顶了,却没有接班人,因为我们的行当比较苦,苦在什么地方呢?一个是现在做的体量越来越大,二是工程量越来越大;另外,学艺比较难,真的不是人们想象一年两年三年能够学成的,没有十年功夫真的是拿不下来。”

另一方面,姚惠芬是刺绣界的“顶流”,不少人慕名而来想拜他为师,但她对于收徒却非常谨慎,“我觉得年轻人的想法还是比较多的,不像我们当时,没有选择的来做一门手艺,做着做着也就喜欢了,喜欢以后也就热爱了,到现在因为热爱所以坚守”,为了这个传承,姚惠芬最近几年也在很多的地方开创高研班,去全国各地甚至偏远的少数民族地区去做一些教学传承。

对此,《天工苏作》导演孙曾田表示,漫长的投入与回报周期,手艺面临后继无人的困境。

任何一个领域和范畴,人才都是根本和核心,但这个问题在手艺传承上显得尤为严重。孙曾田表示:“手艺的力量来自手艺之外,所谓’技也近乎道’,我们不只要关注手艺的’技’,更要关注背后的’道’,这个’道’是工匠精神,也涵盖文化、情感和哲思,关联社会、经济和时代变迁。电影对故事的讲述,也是种新的角度、新的关切,这些故事自然也会催生新的影像呈现。”

孙曾田告诉记者,2017年,他就带着团队在苏州进行长时间的考察、采风,被很多手艺人创作的工艺品所震撼,被他们家族传承、师徒情谊的温情故事而感动。而且苏州的城市布局非常好,对老城保护也很好,甚至那些古城区的方言都还保留着,几乎不用过多勘景,很多地方一拍就是一帧画面。

他希望通过这部电影让观众进一步了解非遗手艺背后的惊人工序和耗费的时间,让他们了解为什么“一寸缂丝一寸金”,如果电影能提高对传统文化的关注度,这比票房还重要。

【多说一句】后劲不小,有超强“带货”能力

看完《天工苏作》,记者跟很多观众的感受是一样的——屏气凝神,由衷佩服先人的聪明才智。电影的“后劲”也不小,已经有不少网友表示,这部纪录片不吵不闹,不上购物链接,却有超强带货功能的纪录电影真值得一看,计划近期去苏州走走,看看这些精美的技艺所在。

很多网友感慨表示,这个快速的时代,苏州匠人还能“择一事终一生”,实在是奢侈。虽然传统手工制造在大机器生产下的命运并不乐观,现代化冲击的大背景下,“传统工艺怎么传承”,在当下并无得解,《天工苏作》也没有给出答案。

但,关注就是力量,古今融合,以及增强下一代人的喜好,想办法包容和保护住这些“慢工细活”,在工业流水线可以生产“形”似品的现在,也要保住老祖宗传下来的“魂”,相信曾引领时代创新不断的苏作,或者其他传统非遗都会继续辉煌。

来源:扬子晚报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