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西厓传奇：从富家子弟到竹刻界的佼佼者

金西厓，20世纪最杰出的竹刻艺术家、最重要的竹刻理论家，被启功先生评价为“于五百年来竹人之外独树一帜”。

△ 金西厓

“金石筼筜——金西厓竹刻艺术特展”正在上海博物馆四楼第三展厅展出。

昨晚，200多位竹刻爱好者聚集“上博讲坛”，聆听上海博物馆工艺研究部副主任、研究馆员施远讲述金西厓的竹刻传奇人生。

△ 座无虚席的上博讲坛 ©李永生

一个选择

金西厓于清光绪十六年（即公元1889年）出生于南浔镇东大街金氏承德堂。从金西厓爷爷金桐开始，金家就积累了巨额财富，人称小金三（小金山）。

从一张少年翘腿的照相可以看到，金西厓从小生性聪明伶俐。当时天津北京才刚刚开出照相馆，他能在6、7岁时留影，足见家底殷实。

△ 从小家境优渥的金西厓

父亲金焘仰慕西学。

大哥金城（拱北）、二哥金绍堂（东溪）、三哥金绍基，都是民国时期的名流。

姐姐金章是收藏家王世襄先生的母亲。

△ （左起）金绍坊（金西厓）、金绍堂、金绍基

金西厓的画技得到大哥的真传，彩墨花卉赋色典雅，却不以画作著称。他的艺术人生辟出蹊径，得益于大哥的指路，差异化发展，最终一鸣惊人，无论是艺术创作还是理论研究都硕果累累。

△ 大哥金城

艺术史上虽少了一位锦上添花的画家，却多了一位不可或缺的竹人。

一群朋友

上海博物馆此次正在展出的金西厓作品中，大多是合拢的扇骨，少有打开的扇面。有人开玩笑，真想把扇子一把把张开看个究竟。

△ “金石筼筜”展览中，大多扇骨都是合拢的 ©郭新洋

展厅中，仅展出了三把打开的扇子，显示的是金先生在绘画上的基本功。

例如在山水画作品里，金西厓采用了边角构图手法。边角构图适合竹刻艺术，不求画面匀整，讲究与器物的协调配合。

△ 打开的扇子仅有三把 ©郭新洋

金西厓早年参加了豫园书画善会，结识了赵叔孺、吴待秋、吴湖帆、吴昌硕、张大千、王一亭等书画大家，在和这些艺术名流的交往中，得到了众人的赏识。

吴昌硕多次为金西厓的刻件题诗作画，83岁时为金西厓的书斋题名“锲不舍斋”，以教诲后生，金西厓如获至宝，并将之视为鞭策。

齐白石也曾为金西厓题写“金石筼筜”，上博的展览名便是引用自此。

△ 上博的“金石筼筜”展名取自齐白石给金西厓的题词 ©郭新洋

一生修行

可以让腰缠万贯、才高八斗的世家子弟金西厓倾心一生，甘愿把一辈子精力投入到这个“雕虫小技”，可以想见竹刻拥有的巨大魅力。

长期研究中国古代竹木牙角雕刻的施远介绍自己的体会，竹雕技法精深微妙，不论是研究和创作都是一种享受。

△ 施远介绍竹刻的魅力 ©李永生

云间名士陈继儒曾在《太平清话》里枚举过几十种“一人独享之乐”，将刻竹与钓鱼、对画、焚香、试茶、鼓琴、校书等高雅的文人兴趣并列。

施远认为，竹刻成为一门独立艺术门类的历史比较短，成熟与完善都在晚明时期。

△ 金西厓的留青阳文金城画菌菇图竹笔筒 ©郭新洋

晚明以前，雕刻工艺很少直接吸收绘画语言，高级工艺品更是最求材质的珍贵性，比如白玉、玳瑁、象牙、犀角、漆器、紫檀等，竹子里的罕有品种比如湘妃竹才受珍视。一些贵重材料的使用甚至还有等级限制，因此这些高级雕刻品，非高官和富有者不可把玩。

而竹刻艺术，则是一次伟大“翻盘”。它选择毛竹这种“贱材”，使之焕发出了光彩；又广泛汲取了玉石、牙角、漆木等兄弟雕刻工艺的成熟技巧，各种丰富的雕刻手艺成为竹刻技法发展的工艺基础。在此基础上，竹刻进一步吸收了书画艺术的营养进行集成创新，成就了这门既需要文人品位修养，又具有工匠技艺高度的艺术。

△ 金西厓的一组木雕果蔬象生 ©郭新洋

通过文人艺术的审美加持，竹刻最终成为了雕刻类雅玩之冠。这种品位影响了后世，直至今天，人们仍旧将象角漆木等雕刻看作工艺品，而将竹刻视为登堂入室的中国艺术。

△ 竹刻艺术令人着迷 ©李永生

一种风格

扇子是竹刻的最大载体，江南地区的折扇，以竹子为雅，很少有人握住紫檀扇或象牙扇这样的奢侈之物。怀袖之物的时尚风向标以雅为尊，有文人的清趣在内，才是上品。

金西厓推崇文人雅气，因而他所刻的扇骨，均以简练古朴的造型为主——扇骨头型通常以方根头、古方头、马牙头、挑镫方头为主，形式洗练，绝无喧宾夺主之嫌，与他的扇刻风格十分协调。

△ 施远带领观众欣赏金西厓所刻的扇骨 ©郭新洋

下方有个小凹槽，是辨别金西厓定制扇骨的方法之一。

一位大家

金西厓是浙派竹刻的殿军，是浙派竹刻最后的牛人、海派竹刻的中流砥柱、后期文人竹刻集大成的人物、20世纪最杰出的竹刻家和最重要的竹刻理论家。

为何会有这样的公论呢？

△ 80岁的金西厓

金西厓能最大限度地发挥竹人在二度创作中的主动性，其作品往往能比画本更佳，故而被视为浙派竹刻的绝唱，海派竹刻的中流砥柱。即便是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金西厓的艺术竹刻依旧是风花雪月，不改初心。

△ 1956年，金西厓被陈毅市长聘为上海市文史馆馆员

他的第一件有记载的作品是在扇骨上阴刻大哥金城所摹《中秋帖》草书，最晚期的一件有记载作品是1965年为吴昌硕阴文浅刻的梅花，一生刻件总数436件。

他有一本小册子，记录着所有作品信息，巨细无遗。他将自己的精心之作404件亲手毡拓，最后装成煌煌12巨册。

△ 金西厓刻竹目录手稿

75岁时，他撰写了有史以来第一部全面论述竹刻的历史与工艺的著作《刻竹小言》，对毛雕、阴文浅刻、陷地浅刻、留青阳文、阴文深刻、薄浮雕等技法心得均有详论，以遗后世。

△ 《刻竹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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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乐梦融

编辑：小开

图片：李永生、郭新洋、©上博讲坛